妇产科科普02:为什么人类的生育方式很特殊?
在科室里遇到最多的就是一堆具体的问题。比如,生孩子到底伤不伤身体?顺产好还是剖宫产好?到底要不要坐月子?等等。
这些问题在后面当然都有答案。不过在这门课的第一讲,我先不跟你说这些,而是要先带你从整体的角度,来把人类生育模式搞清楚,对产科医学有一个整体的认知。
生孩子这事就算你没有自己经历过,也知道一些具体的基本情况。比如,人类生育要靠男女两性结合,生孩子的是女性,要去医院生孩子,等等。这些事情,在我们看来都是自然而然。
但是,如果我们从现时现地抽离,站在更高的地方看一看,你就会发现,人类的生育模式和地球绝大多数的生物种群很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独一无二。这种独一无二,并不是一开始就是这样,而是不断进化的结果。
跟其他生物相比,人类的生育模式有什么不一样?当然有很多。比如,人类没有动情周期,随时可以怀孕,怀孕是以一胎一个为主,等等。这些都对,不过在我看来,人类在进化过程中形成的三个生育特点,对理解产科医学以及它面对的难题,最为重要。
两性生殖,女方为主
第一个、也是最基本的特点,人类是两性生殖,以女方为主。我把这两句话拆开来,给你解释一下。
先来看"两性生殖"。人类需要男女双方的精子和卵子结合,才能生育。人类有23对染色体,繁殖后代的时候男女双方各提供一半的基因,重新组合形成子代的23对染色体。从生理上看,生育就不是女方一个人的事情,而是两个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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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两性生殖意味着,男方提供的精子和女方提供的卵子都是正常的、健康的,这样才可能有一个健康的宝宝。
其次,男女双方生理上要兼容。如果男女双方免疫不匹配,或者受精卵进入子宫之后无法顺利发育导致流产,成功的生育也就无从谈起了。
两性生殖还有一点非常重要,就是保障后代的"多样性"。
什么意思?像细胞分裂这种单性繁殖,子代遗传基因和上一代一模一样。这种繁殖方式简单、有效,但是整个物种的遗传基因是单一的,缺乏多样性。一旦遇到外界大环境的变化,整个群体都很容易遭遇灾难性的毁灭。
而人类的两性繁殖就意味着孩子身体的各种生理特征、形态特征虽然从父母遗传,又不会跟父亲母亲完全一致。而且,父母的基因不会原原本本传给下一代,而是在遗传过程中会发生各种的变异和突变。
靠着这样的机制,人类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有了多种多样的后代基因,不管是自然灾害,还是细菌病毒来袭,总有一款基因可以对付它们,保障人类在这种打击下不会灭绝。
俗话说"一母生九子,九子各不同",就是这个意思。哪怕是嫡亲的的兄弟姐妹,他们的皮肤深浅、直发卷发、单眼皮双眼皮都会不一样,性格脾气的差别就更大了。就是两性繁殖为了保障"多样性"的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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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我们都知道,虽然生育这事儿生理上要男女双方都参与,但显然是女性贡献更多,这就是前面说的"女方为主",说白了就是男性只贡献了一个精子,就提供了孩子一半的基因,其他的事都是女性来承担了。
女性要十月怀胎,在产床上承受撕心裂肺的痛苦,分娩后要哺育孩子,慢慢恢复身体。这一套过程,父亲在生理上就参与不了。有人说,爸爸都是从宝宝出来第一眼看到才茫然间做了爸爸,但是妈妈却是十月怀胎就建立了很深的感情,就是这个道理。
当然,父亲还是可以在社会文化层面上深度地参与这个过程,就是在母亲怀孕、生产期间给予足够的陪伴和关怀。
注重智慧
两性生殖、女方为主是人类生育的第一个特点,我们再来看第二个特点: 重智慧。
如果你对比一下别的哺乳动物,就会发现人类生孩子特别危险、太没效率了。非洲草原上,母羚羊自己站着就能生产,小羊下地了抖两下,就自己会走会跑了。
但是人类呢?怀的过程很辛苦,生的过程很危险,带的过程很漫长。以前人说女人生孩子就像"过鬼门关",孩子出生后要母亲哺乳一年,才能逐渐学会走路。
人类为什么会进化出这样一种看起来很没效率的生育模式呢?核心原因就是,人类生育优先考虑的不是子代的体力,而是智力。
绝大多数哺乳动物的生育进化,比如羚羊,优先考虑的是子代的体格和体力,所以它们的大脑就比较小,四肢发达,这样才能在残酷的自然中存活。
人类不一样。人类学会直立行走后,精密的工具、复杂的沟通和思考,就都需要人类拥有比其他哺乳动物更发达的大脑。要装下这个发达的大脑,婴儿就得有一个大脑袋。而且现代人营养状况好了,也让婴儿变得比以前更大。你一看就知道,这让人类生孩子变得困难了。
还有一个因素不利于生孩子,就是人是直立行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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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人类祖先的祖先四肢着地行走的时候,脊柱像一把弓一样呈弧形,顺畅地接着骨盆,生孩子是不会有任何的问题。但是直立行走之后,脊柱从完美的弓状变成了有四个生理弯曲的状态,跟骨盆的角度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难产概率大大提高。所以人类生孩子必须要有同类的协助。
宝宝出生后要一年才会走,也跟优先保全子代智力有关。因为子宫里的十个月,优先发育的是胎儿的大脑。宝宝在出生之后,其他的器官和系统才开始逐渐的成熟。
为了保全下一代的智力,人类生育就在效率上做了一点牺牲:母亲怀孕时间长达十个月,特别容易难产,孩子生下来没法马上独立。所以,产科医学就需要重视女性围产期的保健,让大家都去医院生孩子。孩子出生之后,需要产科和儿科联动来保障孩子的安全。
有意思的生育现象
这里我再多说两句。人类生育在长期进化中,还出现了一些有意思的现象。我挑两个跟你分享一下。
有些现象要从进化的角度去理解。比如,孩子的体格是随爸爸还是随妈妈?答案是妈妈。
有句老话说的好,"爹矮矮一个,娘矮矮一窝",孩子的大小、至少在子宫内的大小基本上是随妈妈。
为什么呢?要是胎儿的大小遗传了身材高大的爸爸,那身材矮小的妈妈就会因为胎儿太大而难产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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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些现象要从基因和环境关系的角度去理解。比如自然状态下,出生的男孩数量会比女孩多一些,性别比例是男:女=106/7:100。
为什么会多出6-7个男孩?因为长期来看,男孩的攻击性相对强,自然夭折率比较高,打架夭折2个,游泳出事夭折1个,爬树夭折1个……出生的时候男孩多一些,基本上到了生育年龄,男女比例就平衡了。
可是到了现在,男孩子绝大多数都很乖了,很少夭折。这下子麻烦就来了,到了婚育年龄,就进一步加大了男女性别的失衡。2021年我国第七次人口普查的出生性别比是111:100,这就造成了一个巨大的社会问题。
技术和文化的影响
说完了进化决定的生育模式,我们再来看人类生育模式的第三个特点,就是受到技术和文化的影响。
先看技术。今天我们都觉得,女性每个月来月经正常,怀孕到医院产检生孩子正常,不想自己生开剖宫产也正常。但这些事情在现代医学没有诞生的时候都是不正常的,也是不可能的。
在没有避孕药和避孕工具的时候,女性只要有性生活,就会不停地怀孕、不停地生孩子直到绝经,很少有机会来月经。有了避孕药、安全套和其他各种的避孕工具,人类才可以把性与生殖分离。
再比如,过去女性生孩子就像过鬼门关,全凭撞大运。但有了产检、麻醉技术和抗生素,出生缺陷的宝宝少了,生孩子也变得越来越安全。
按道理讲,这些技术普及了以后,全世界人的生育理念应该都一样才对。但事实并非如此。技术是中性的,在生育这件事上,文化的重要影响也绝不能忽略。
就拿中国来说,虽然我们的医疗水平已经很现代化了,但我们拥有很多特有的生育理念,都是外国没有的。
很多人会相信算命先生,会要求医生在算出来的良辰吉日做剖宫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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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为了能符合小学入学的规定,每年的八月底会有一大波的宝宝被算着时间剖出来。
还有,生完孩子,很多人会很认真地坐月子,而且会去遵守很多很不科学的所谓老规矩。
这些都和科学技术不相关,甚至和受教育的程度不相关,完全是文化和社会因素的选择。
总结一下,人类生育在长期进化中,形成了这三个特点:两性生殖、女性为主,注重后代智慧以及受到技术和文化的影响。这样的生育模式总体上是有利于人类的,也是有代价的。
明白了人类生育多么独一无二,你就很容易理解我们产科医生的工作了。进化决定了,人类分娩时特别需要同类帮助。我们产科医生,就是这样一群特别专业的同类。
产科医学的主要任务,就是用现代化的医学技术和人文关怀的理念,让怀孕生孩子这件事情更加舒适、更加安全,生出来的孩子质量更好。
你怎么看待生育这件事呢?欢迎你在留言区跟我交流。
这一讲,我带你宏观了解了人类的生育模式,下一讲开始,我们一步一步来看生孩子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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