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病与医学科普05：体检有用吗？是鸡肋还是早期发现疾病的性价比之王？
疾病与医学科普05：体检有用吗？是鸡肋还是早期发现疾病的性价比之王？
在上集节目中，我们聊了聊疾病的预警信号，也和朋友们分享了，为什么大部分的“大病”、“重病”其实是不配预警信号的。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定期的体检，仍然是目前为止，在你不知道疾病什么时候会落在你头上时，最有效的预防方法。是的，没有之一。
如果你听到这里，已经非常同意了，或者你已经准备好给自己或者家人安排“体检套餐”了，那你可以把这期节目的音频条直接拉到节目的后三分之一，直接听应该怎样根据自己不同的情况来定制体检的部分，让你的体检更有效果就可以了。
但是如果你还心存疑惑，或者不理解体检的项目设置的内在逻辑，例如你不理解为什么有的器官要做B超，有的却要做CT；有的项目一年就要做一次，而有的可以三、五年做一次，那你可以再听我多絮叨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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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你总是无限推迟体检时间?
其实我是非常能体谅对体检犹犹豫豫的小伙伴的，当然，中老年伙伴我也体谅。因为不得不说，体检真的是一项反人性反直觉的活动。
首先，体检通常是你自我感觉还算良好的时候去做的，如果平时身体有什么不舒服，你肯定早就去医院了。在没什么毛病的时候，主动去“没事找事”，正常人很少是乐意的，更何况呢，做体检的过程也往往并不愉快。
体检，总是意味着你需要暴露自己的身体，给医生这戳一戳，那捅一捅，有的人可能还有晕血、晕针，还有包括早起啊、不吃饭啊，有的检查又要憋尿，有的要排尿……
一句话，花钱买罪受——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有时候我们劝父母体检那么难。
我无数次和爸妈说，你们不要在乎钱，钱我来出。但我当时显然还太年轻，在“花钱买罪受”这五个字里，最关键的其实不是“钱”，而是“罪”。
和为了体检花的时间和精力相比，和在门诊被护士或者医生，甚至是收费人员呵斥的心酸相比，和将身体暴露在医生面前任人“处置”，以及体检前和拿到体检报告前的焦虑相比，甚至是发现体检报告上不知是大是小的问题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麻烦相比，体检成本里的“钱”，真的不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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侥幸心理的关键，是关联性的缺失
除了太受罪，人们往往很难迈出体检这一步，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对疾病发生在自己身上这件事存在侥幸心理。
侥幸心理的产生有多种原因，一种是可能连续做了1年或者2年的体检，也没有查出什么毛病，身体也没什么不舒服，加上诸如“工作太忙了”，“还有更着急的事呢”，女生可能还有，“诶呀，大姨妈快来了，等过了再说吧”等种种理由，把体检一推再推。又受罪，又好像没什么用，动力不足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而人之所以有侥幸心理，关键就在于你总是无法建立一个自己的行为和疾病结局的关联性。
比如你知道我们的父辈老烟枪是很难戒烟的，他们有无数的说辞，包括烟戒得太快了不好等等，但是如果你来参观肺结节门诊，你会发现，没有戒不掉的烟。如果你问一个确诊肺癌的病人，现在还抽烟么？他一定连忙摇头说，当然不抽了，都得病了还抽！你看，他终于建立起了自己的行为和疾病的关联性。
而体检，也是一种行为，它不能增加或者减少疾病，但是很可能让你在容易治疗的阶段发现疾病的存在。
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最愿意去体检吗？那就是病人家属。他们自己亲眼看到家人得病，自己又既有家族史，又知晓了疾病晚期治疗的困难和巨大的开销，往往就会积极去做体检，有时就真的查出了问题。我们的胸外科病房，经常做完哥哥做妹妹，做完老公看老婆，买一赠一，但是结果都是皆大欢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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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们为什么要体检？其实就是为了让疾病在还没那么严重的时候发现它，并做出对应的生活上的调整或治疗。
这个时代最可悲的就是，那些嚷嚷自己“一辈子没进过医院”的人，他未必真的是身体健康的，因为通常一辈子没进过，一进来就是个大麻烦。我曾经有个患者老太太是去房顶扫雪摔下来摔骨折的，我们只是例行给她查下胸部CT就偶然发现了早期的肺癌。所以一家人都在感谢这场雪，让老人家就算是因祸得福。因为如果没有这场雪，她没有去扫雪，那么有可能她的人生就会在几年之后因为肺癌终结。
所以，我不建议你非要等自己成为了病人家属才去理解这一点，劝人体检，真的算是积德行善。
体检的检查设置遵循怎样的内在逻辑
项目设置的逻辑
那体检检查的设置遵循怎样的逻辑呢？就算是终于扫除了心理障碍去做体检，你可能也会疑虑，为什么体检的项目是这么设置，而不是那么设置的？
为什么以前体检都用胸片，现在就用胸部CT，为什么甲状腺就可以用B超，肺就不能用B超呢，为什么腹部的检查有人说B超好有人说CT好，那这些检查套餐到底是怎么定的？
其实体检项目设置的底层逻辑，是一项性价比的评估，这是在很多综合因素下进行的综合考量，包括疾病的发病率，疾病症状出现的早晚，疾病发现不及时所带来的后果严重性，检查手段带来的创伤和并发症率，检查的经济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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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来说，就是发生率排名靠前的常见疾病，一般早期没有任何症状，但是没有及时的话发现就会有严重后果，这时候，如果能有一种检查，它不贵，也不带来创伤，那就优先考虑。
比如肺癌，男性发病率第一名，总体第一名。难不难筛查呢？不难，250元做一个胸部CT就可以。肺癌早期好不好治？好治，治愈率非常高。那肺癌有没有症状？没有，有症状就是中晚期。那么该不该常规筛查？应该。
相反，头颅内会不会得肿瘤？也会，但是发病率低，检查的费用高。那头颅肿瘤会不会有症状呢？一般会有。那么该不该作为常规体检去筛查？我想，你应该会抢答了。头颅肿瘤的筛查一般是不优先考虑的，至少不需要每年都进行。
这里可能会有神经外科的同行有不同意见，我当然认为疾病的筛查都重要，但是让老百姓每个人每年都去做个头颅核磁，即使我们认为合理，从各方面现实情况考虑，也不是一件特别容易实现的事情。
所以有没有可能体检了但是没查出已经存在的问题？当然有可能，但这并不重要，因为我们本就不应高估体检的价值。不能够指望体检能够把所有的病都查出来，因为体检本身就是采用性价比较高的方法，而不是价值最高的方法，所以它是筛查最常见最好治的疾病而已。
回到体检的项目设置，其实在早年间，体检检查的大多是三大常规，即血尿便常规，血压血糖，眼底口腔等等。我还记得一个已经退休的医生奶奶曾经和我讲，他们在七、八十年代都是自己去数白血球和红血球的数目，自己去看大便里面是否有白细胞和寄生虫。而现在再体检，很多人会发现，不是CT就是什么B超，和以前理解的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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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因为时代一直在进步，我们对于疾病的理解和治疗手段都在发生改变。
就在2020年，你中国有相当多的肺癌患者出现，但这不是由于任何环境因素，而就是单纯因为新冠的排查，使得CT的普及性高了。我们有相当多的患者，是那些为了陪患者住院手术而强制进行CT筛查的家属，偶然间发现了自己也有肺结节。
虽然很多人都对体检懵懵懂懂的，甚至有人怀疑是不是为了多收费而设置一些没太大必要的项目，但从医生的角度来看，其实项目的设置，处处反应的都是性价比。
我再举个例子给你，你看胸片只要80元，但是胸部的CT也只需要200元，但是胸片和CT的差距能有多大呢？你可以理解，胸片是把你从前到后拍成一张照片，就从这一张照片来判断病变的话，那至少需要这个病变2cm以上才有可能，即使能发现，也通常就不是早期肺癌了。而CT就不一样，是把你横着一刀刀切开，然后再一片一片地来看，所以它能够看到的是2mm的病变，因此它是发现早期肺癌的神器。价格上呢，两者差别并不大，而且辐射量，也都不大，所以，这就是一个性价比很高的检查。
那么为什么腹部一般都建议进行B超检查，CT不是看得更清楚么？这其实也是一个比较有争议的话题。确实通过CT能够更好地检查腹部的器官，但是，如果要是很好地看清楚，其实增强型的CT是更好的选择，但这就需要进行造影剂的注射，不但会增加辐射的剂量，同时也有一小部分人对造影剂也是严重过敏的，甚至会出现生命危险。
因此腹部CT其实比B超没有获得那么显著那么多的获益，但是增加了成本，增加了风险，也增加了复杂性。所以目前的一般建议还是先做B超，当发现了一些可疑的问题再做CT或者核磁来进一步核实。
所以作为医生的我们，真的是拼了命在努力提高检查的性价比，既尽可能地让你发现问题，又不带来新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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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设置的逻辑
那为什么我们的体检都推荐每年一做呢？
其实说到这个，还是离不开性价比，但也是根据疾病的发生发展规律所判断出来的性价比。
比如像血压、血糖，血常规、生化常规，本身就是一年一次。同时也包括我们的身高，体重，视力等等，这其实是对用人单位，学校、交通管理部门的一个交代，也是每一年我们对于自己进行的一项评估。比如我，如果明年又长了1公分，我会很开心。至于这些机构需要这些数据的原因，我们在这里就不展开讨论了。
但是如果对于防癌来说，我们就需要回到疾病发生的过程来说。
一个疾病，从刚开始萌芽，到不能治疗，其实是需要一段发展时间的。例如乙肝要许多年会转化为肝硬化，肝硬化也要许多年才可能会产生肝癌。
那么我们体检设置的时间采用的逻辑是，假设一个疾病是从我们体检刚结束的那一天就突然萌芽了，比如长出了一个癌细胞。那么到下一次体检这一段时间内，癌细胞不会成长成治不了的地步，这就是一个合理的时间间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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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胸部CT，我们的建议是1—2年，这是因为肺癌生长的速度相对比较快，但是从一个完全正常的状态，到肺癌发生到比较严重的状态，其实至少要两三年以上，因此1—2年就是相对安全的时间。
又比如女性的HPV检测和宫颈细胞刷片检查，是不需要每年进行的，一般是建议3—5年进行一次，不放心的朋友可以每3年进行一次即可。为什么这么要求呢？因为宫颈的正常上皮细胞转变为宫颈癌的癌前病变可能需要3—5年，从宫颈癌的癌前病变发展成宫颈癌可能还需要2—5年的时间，因此加起来可能5—10年的时间，每3年进行一次就足够了，每年做不会发现更多病例，只是白增加一道检测，也是白花钱。
而在时间的年龄方面，通常会建议45岁以上的患者开始进行相对全面的体检，因为已经基本到了癌症的好发年龄，至少是一些结节开始有迹象的时候。
另外，如果家人有癌症患者，尽量要选择在家人患病年龄往前倒推15年左右进行筛查。比如你的家人是55岁患胃癌，那么你在40岁的时候就要做一次胃镜，来检查是否已经发生了早期的癌症。
这些，都是时间设置的内在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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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体检应该怎样定制？
在这里，我最后也给朋友们介绍一个相对比较全面的体检方案，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灵活选择相应的体检机构和体检套餐。
对于男性：
甲状腺B超、胸部CT（1—2年）、幽门螺杆菌吹气实验（1—2年）、腹部B超、血PSA（1—2年）、40岁后每3—5年查胃镜，每5—10年查肠镜，血常规、便潜血
对于女性：
甲状腺B超、胸部CT（1—2年），乳腺B超/钼靶、幽门螺杆菌吹气实验（1—2年）、腹部B超、妇科B超（1—2年）、HPV检查和宫颈刷片（每3—5年）、40岁后每2—3年查胃镜，每5—10年查肠镜。血常规、便潜血。
去哪里检查：机构和医院都有价值
曾经有人问我，体检应该去体检中心还是医院，而作为一个在医院工作的主治医师来说，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是医院啊。因为又靠谱又能报销，所以便宜。
但是我为什么会认为，体检机构也是个非常好的选择呢？
就是因为当我真的作为家属在另外一家医院为老人安排一次体检的时候，才觉得，病人真的不容易，如果没有特殊的关系和渠道，在医院进行一次普通的体检，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首先你要预约的B超、CT，它可能完全都不在同一天，甚至还要来一两周的时间，找窗口去协调时间又总说不能协调，一个下午来回跑，所以我最后把他来医院的次数减少到了4次（加上我来开检查的这次，和最终取报告的那次）。
但是对于正常人来说，我们真正需要的，是发现问题，还是准确的治疗方案？其实在体检这一步，更重要的是发现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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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三甲医院比体检机构的准确度好上那么1%、5%，但是体检机构的就诊体验可比医院好上500%吧！
当然，如果你是医院的职工或职工家属，或者单位有福利，又或者医院有专门的体检套餐，能够让你在医院比较灵活方便地进行检查开具和时间协调，那么医院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不但能够医保报销，而且有着比较好的准确度。
但是如果要是给老人推荐体检，并且培养他们定期体检的习惯，就不要在第一次让他们获得一个极度糟糕的体验。在体检中心进行一个价格可能稍微高一些的，比较简洁的体检流程，等熟悉了之后，再有针对性地进行某些特定项目在医院的检查就行了。
当我们口口声声地说“你不用在乎钱，我帮你出就行了，你得注意自己的身体！”这些训诫时，你不妨设身处地自己来走一遍体检的流程。走出这一步真的很难，因此你值得花一些心思，来让这方面阻碍老人体检的成本降到最低，才能让他们用平常心，去接受一项在短时间会对自己造成一定程度的损害，又很焦虑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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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专业连锁体检机构又有什么坑吗？
其实我个人觉得并没有，你可能会发现发现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就是体检机构很少给你非常确定的诊断，例如CT或者B超很少会报告“考虑良性”、“考虑转移”这些字眼，而通常都是“可疑占位，建议复查”这些模棱两可的字眼。为什么会这样呢？
就是因为体检机构很怕漏诊，因为他并不会负责这个疾病未来如何诊治，也不会在意临床医生看到这个报告会怎样去使用，因此它只需要尽可能查出问题，然后建议去医院复查并且治疗就好了。
简单来说，机构虽然会显得有点怂，但是通常不会漏病，而且在体验上有很好的优势，所以在公立医院优化流程前，它仍是一种非常有价值的服务。他有助于让作为普通人的我们，走出体检的第一步。而在今天这期节目里，我最想说的一句话就是，在体检这件事情上，走出第一步的价值，远比衡量体检在哪做、怎么做的价值，要大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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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方面希望你不要被我的乌鸦嘴言中，真的查出了什么，一方面又真的希望你如果发现问题并且解决了问题，请回来感谢这门课所有付出努力的工作人员。当然，也要感谢对自己的身体和家庭负责的自己。
如果大家对于体检还有什么问题，我们也可以考虑再开一集番外来答疑，或者，在我们最后的科室巡游环节之后，很多问题也许就不必要再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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